在南华大学校庆六十周年即将到来的时刻，人们深切怀念原衡阳医学院的创建者周云翼老先生。他已经离开我们半个世纪了，他倾心栽培浇灌的桃李已在祖国大地开花结果，为促进卫生事业发展做出贡献。

丹心一片

周云翼副院长早年毕业于湘雅医学院，以质朴浑厚的性格和精湛的外科技艺投身于湖南人民的医疗健康事业，赢得医学界高度的赞誉，被称为湖南三把手术刀之一。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欢呼，为帝国主义在亚洲的横行霸道而怒发冲冠，毅然率领湖南人民抗美援朝医疗队奔赴朝鲜前线，为抢救中朝伤员、保卫亚洲和平，历尽艰辛，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载誉归来。

周云翼同志从湖南省卫生厅调来衡阳，担任医学院首任副院长。当时担任院长兼党委书记的老同志是新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的老红军干部，对办大学工作不太了解，工作重任落到周云翼副院长肩上。在当时“大跃进”与天灾交织的巨大困难时期，周副院长呕心沥血，克服重重困难，在三年多建成几栋教学楼，购进、调进当时较为先进的教学仪器设备，特别是争取到以董来炜教授和以杨永宗教授为代表的骨干教师，建立高起点的教师队伍，为“文化大革命”之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对筹建附属医院也是竭力争取，但因当时的特殊情况而未能如愿。

周副院长十分重视当时的教学质量，教师短缺，及时向外争取和院内外加强培养，踏踏实实地执行卫生部颁发的指导性教学计划，开展教学。十分重视基建质量，常常戴着草帽攀上工地的脚手架，仔细观察，并与师生一起赶建大教室，参加夜间传递砖瓦。

尊重和依靠教师，爱护青年

周副院长非常认真地贯彻执行党的政策，受到人们的尊敬。他经常向一些有真才实学、关心学院成长的教师征求工作意见。同教师商量教学问题时总是轻言细语，和颜悦色，倾听意见，也仔细讲述自己的看法。在当时的政治气氛中，周副院长从不歧视出身不好和犯过错误的教师，使他们各自发挥专长。对青年教师的培养十分重视，一有机会便克服困难，派出去进修。由于当时师生生活非常艰苦，个别青年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在讨论处理过程中，周副院长总是不赞成处分过严，用慈母心肠感化他们。

我草拟《学则》和《成绩考核规定》，将拟好的初稿送请周副院长审阅，问何时召开教研室负责人会议讨论，他和蔼地指导我：莫急，这类文稿的影响很大，必须仔细地全面考虑，避免顾此失彼；重要稿件拟出后，要放在抽屉里几天，让脑子反复思考，发现该修改的地方，然后发下讨论；《学则》和《成绩考核规定》草稿还须印发有关部门和全体教师，充分讨论，才能避免头脑发热，影响学生的一生。这番话语重心长，感人肺腑。

学院初创，百事待兴。1959年春，解剖组织学、化学、寄生虫学三门课程的教学任务，仅有七位教师承担，教研室急需辅助人员担负实验室的劳务，学院决定吸收两个工人参加工作。当时，周副院长有一位中年女儿在身边赋闲，他坚持让女儿在家里为师生缝缝补补，做点琐事，谋取生活费用，而照顾医学院和医士学校两个家庭负担较重的职工家属到教研室成为固定工人。这一决定，立刻受到两校教工的普遍称赞。

周副院长初来时，还彷徨于独力担负教务工作的我，面对这位满面春风的直接领导，心底顿感轻松，趁机向周副院长汇报我执行任务的过程，寻求支持，那时的重要工作是：组织教师讨论草拟的每一届新生的具体教学计划，向各教研室发出学年的教学任务书，要求各教研室按教学计划和各学科教学大纲的要求，制定课程教学进度，然后根据学校当时的设备条件，协调各教研室的要求，制定课程执行表，并及时收集学生学习成绩，执行学籍管理制度等。周副院长耐心倾听我的汇报，最后表示支持我的做法，让我专心大胆照此工作。我的顾虑得到了宽解，增添了信心。在周副院长的指示下，把当时教务科担负的一些学生工作如思想辅导、助学金评审、每周劳动半天以及临床教学的组织工作，交给了另外两位同事。

饱受煎熬的晚年

1964年，周副院长按照当时的规定，把“阶级成分”不好的老伴遣送回乡。此时女儿也不在身边了，他开始过着无人照顾的老年独身生活，带病工作历时六年。

周副院长早年患肺结核。衡阳医学院创办又肩负建院重任，昼夜操劳。师生们经常看到他的房间里深夜灯光不熄。因为电路常出毛病，教师有时靠点蜡烛照明备课。此时周副院长办公室窗内同样是微弱的烛光隐隐约约直到深夜。

20世纪60年代中期，医专复办后生活条件稍有改善，周副院长又遭受“文化大革命”的折磨，被算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一些大专班的学生把1962年贯彻国民经济“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方针，暂时停办衡阳医学院的决策算作周副院长的“罪过”，进行莫名其妙的批判斗争。一次批斗会后离场时，还突然挨了一棍棒。一位邻居老太皱着眉头向人低声诉说：“周副院长昨夜又咳得厉害，可能通宵未睡”。经过这段折磨，诊断为肺癌晚期，到广州肿瘤医院治疗一段时间无效，返回衡阳，学院接他的老伴来衡阳，在病榻前照顾了三、两个月。生命垂危，需要输血，周副院长坚持拒绝，他说：“已经病到这个样子，还输什么血，浪费医疗经费”。直到经办人说让他自己出钱，才接受了这次输血。“文革”期间他被扣发的部分工资三千多元补发给他，周副院长不肯接受，把这笔钱作为党费，全部上交。病重弥留之际，还叮嘱家属，身后丧事从简，不许向组织提任何要求。

1970年7月，周云翼副院长辞世于衡阳地区人民医院，享年65岁。在全校师生举行的悼念大会上，省卫生厅党委的悼辞中肯定周云翼同志是经受严峻考验的好党员，为衡阳医学院的创建立下了功勋。

我有幸被派和另一同事为周副院长的遗体在火化前洗抹装殓，目睹老人遗体骨瘦如柴，我心潮起伏，禁不住热泪盈眶，痛惜这位忠于人民医学教育事业的长者备受折磨，过早辞世。

山高水长，周副院长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1988年初稿，2017年9月补充修改。

 

作者李子明，现年94岁，1958年衡阳医学院初创时从湖南医学院调来，从事教务工作，1980年退休。

文字编辑张新华，南华大学档案馆原馆长。